10月23日，余永安收到“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”纪念章。

　　余永安当年操控高炮测距机的照片。

　　10月，成都的秋天明澈动人。成都市人民检察院82岁退休干部余永安提笔在纸上写下了“难以忘怀的岁月——记抗美援朝的一些日子……”回想起70年前，他从中学直接参军，一路北上入朝的峥嵘岁月……
　　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，中国人民志愿军高炮部队采取“重点保卫、高度机动”的战术，除了保卫桥梁、仓库等重要目标，其余实施机动作战，多次击落击伤美军飞机，有力反击了美军妄图的“绞杀战”。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内，一件展品吸引众多观众驻足观看，这是一门苏制M1939式37毫米高射炮，炮管依旧保持着当年守望天空的姿态，在它的防盾板上，10颗红星在军绿色油漆的映衬下熠熠夺目，记载着击落10架敌机的赫赫功勋……
　　抗美援朝战场上的“防空反击”是如何开展的？来听听一名1953年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高射炮部队的老兵的经历。

选入炮兵学校学习
在实战中边学边练

　　余永安是内江市资中县球溪镇一位贫困农户的儿子。1953年，15岁的他考入资中县第三中学进行高中阶段学习。9月某一天，开学还不到一个月，几位解放军干部来到了他所在的学校，要招收一批高中生到北京炮兵学校学习。得知消息后，余永安立即报名参军。
　　4天后，体检完毕，马上出发。如今82岁的余永安清晰记得，出发那天是10月3日，“刚刚过完国庆节。”按照原计划，包括余永安在内的六七十人先后乘坐汽车、轮船、火车前往北京。
　　到达丰台站后，火车停了下来，想到下一站就是北京站了，大家无比激动。在原地待命2小时后，事情有了变化：余永安和一起参军的新兵忽然接到命令，要求马上下车到车站集合。“你们学习的地点改了，不在北京。”一位同志宣布了中央军委和北京炮兵学校的命令，“因志愿军高炮部队急需技术兵，要求新学员立即入朝，在实战中边学边练边打击敌人。”
　　众人马上又上车，日夜兼程，奔赴辽宁安东（现丹东）。在中朝边境，余永安一行见到了前来接他们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高炮62师教导营的教导员。换装志愿军服，“雄赳赳，气昂昂，跨过鸭绿江”进入朝鲜。从一名高中学生到一名开赴前线阵地的志愿军战士，余永安回想起当时的心情，“比较意外，但非常激动。”
　　1953年冬，余永安和战友们开始了高射炮理论和实践学习。那年朝鲜天气出奇的冷，温度在零下二三十摄氏度，来自四川的他们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天气。“操控高炮仪器不能戴厚棉手套，每次训练下来，手都被冻僵了，长时间低温下训练，很多人的手、耳朵、脸都冻伤了，但大家仍然坚持训练，战胜严寒困难。”余永安说，通过刻苦的学习和训练，大家很快掌握了高射炮射击要领和测量技术。一门高射炮需要8位战士操作，一炮手操控高低机（炮口上下摆动），二炮手操控方向盘（炮口左右摆动）……余永安是负责测量目标距离的测远机手，根据测量数据，计算炮弹需要飞行多长时间能恰好击中飞机，每次炮手射击前，都是他先吼：3500（公尺）！4000（公尺）！

高炮部队英勇反击
震慑美军飞机

　　“刚开始，美军飞机飞抵鸭绿江边时，我们的高射炮进行了猛烈射击，吓得美军飞机掉头就跑。过了一段日子后，美军飞行员发现，志愿军的高射炮虽开炮迅猛但精准较低，经过多次侦察后，美军飞行员不怕了，又开始有恃无恐侵入中朝边界。”余永安说，“美军轰炸机专门对我们的高炮阵地投弹，对我们造成伤亡。志愿军司令部了解情况后，命令部队马上把高射炮暂时掩埋隐藏，相机行事。”
　　高射炮兵属于技术兵种，指战员需要具备射击诸元测量和函数速算等基本素质。初期，由于大多数人还没有学习过这些知识，仅凭经验进行射击，因此准确击中飞机比较难。余永安说，“在朝鲜战争时期，美军使用的大多数是P51野马或海盗式战斗机，每秒速度达到100-200米，当你瞄准好准备射击时，它已经飞过去比较远了。”
　　针对网传在朝鲜战场上用步枪或机枪打下飞机的描述，余永安说，“用步枪或机枪打飞机，我相信这种意愿或者动作肯定是有的，但事实上，在实战中用枪把飞机打下来，是非常困难的。”
　　不过，随着志愿军对高射炮操控技术的掌握，能够精准击中美军飞机，对震慑美军飞机和保卫重要设施、交通枢纽和运输桥梁起到了重要作用。
　　余永安所在的高炮连驻地附近是一片树林。1953年年底的一天，余永安站岗的时间是凌晨5-6点。上岗不久，他忽然发现树林中有一个模糊影子朝他急匆匆靠近，几秒钟就离他大约只有几米了。此时，余永安大声叱喝：“干什么的？”影子没有回答却继续迅速靠近。余永安快速往旁边一闪，黑影猛地朝他扑来，提前的一闪让这家伙扑了个空，摔在地上。余永安上前一脚踩住他，用枪瞄准高声喊：“不准动。”这时排长带领其他战士来查岗，迅速抓获此人。第二天指导员说，这是一个美国人派过来的特务。

难忘情意
生病时阿妈妮送来一碗面

　　为了保护水丰发电站，余永安所在的高炮连在附近山坡上驻守了一年多。离阵地几百米远处，住着一户三口人家，一位60多岁的“阿爸基”（朝鲜话：大伯），一位60多岁的“阿妈妮”（朝鲜话：大妈），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。他们老两口把志愿军高炮连战士当成自己的亲人。1953年停战后，战士们仍然要到阵地上战斗值班，老两口每天都会把营房通向阵地路上的积雪落叶打扫得干干净净，怕战士们滑倒；还要到山上背柴为战士们生火取暖做饭用。余永安记得，他曾经有一次感冒，阿妈妮还给他送来了一碗面。“当我们即将转战到清川江及孟中里（村名）时，阿爸基和阿妈妮一直哭啊，舍不得我们走！战友们悄悄地把自己参军前穿的衣服送给他们，我也把自己除军装外的衣服都送给了阿妈妮。”
　　转眼快70年过去了，余永安有时候也会怀念当年在朝鲜结识的阿爸基和阿妈妮。回忆当时接触的朝鲜老百姓，余永安说，可以用八个字来表达：勤劳、朴实、忠厚、友善。“那时朝鲜的村庄人口基本上是上了年龄的老人和未成年的小孩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了。”他说。
　　华西都市报-封面新闻记者张杰摄影王秋萱
　　参考文献：
　　1、《抗美援朝战争中的“英雄兵器”》（解放军报）
　　2、《志愿军步兵勇射天狼》（来自中国共产党新闻网，转自人民政协报）

　　老兵档案

　　姓名：余永安
　　年龄：82岁
　　籍贯：四川内江市
　　经历：1953年10月，刚刚报名参军的余永安与六七十名同乡被选拔到北京炮兵学校学习，因志愿军高炮部队急需技术兵，要求新学员立即入朝，在实战中边学边练边打击敌人。在高炮连，余永安成为一名负责测量目标距离的测远机手。在一次站岗中，他还抓获了一名美军特务。